忙碌的早晨

依旧是一个忙碌的早晨,翻身、吸痰、加药、注射。似乎这是一个寻常的早晨。


“抢救”,一声呐喊破空而来,早晨似乎不寻常了。


左边的她,比较寡言,对我说“看着”,然后就走了;右边的她,比较乐道,对我说“看着点”,然后就走了。我看了一下左边,又看了一下右边。默默的,我抽了一个钙溶液。


我依旧在踱步,或者我应该表达的积极一点——我在巡视病人。


病人被子歪了一个角,我扯了一下被子,让被子看起来更加舒服。他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我。我默默的看着他,忽然我知道了,于是给他喂了点水。喝完了水,他依旧盯着我。我摸了一下他的手,手很温暖,我说,“好好休息。”他盯着我,忽然一手掀开了被子,于是我知道了,他很热。


她说头很痛。看了一下她的心电监护,问她:“非常痛?怎么个痛法?胀痛?可以忍受?”她说:“就是有点痛,嗯,头痛。整个头都痛。”我看着她略皱的眉头,说:“三叉术后都是会有点头痛的,如果能够忍受就先忍受一下好吗?等下有家人陪着说话痛就会好一点了。”她“嗯”的应了一声,继续闭着眼睛躺着。


老爷爷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笑容,他伸出大拇指对着我,我很开心。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说:“我……,我X!”老爷爷手上的留置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,手上的针孔,“波”的一声,冒出了一滴血来。我飞快的取过来一支棉枝,用力的按下去。老爷爷有点痛,又给了我一个很温暖的笑容。“君,第几次了?”老爷爷依旧笑呵呵的看着我。“再拔,再拔我就打你幺?”我恐吓他。


他忽然痛苦的咳了起来,明显的,能听到一阵阵的痰鸣音。我打开负压,打开无菌盐水罐,打开盐水,打开吸痰管,打开手套,打开注射器,打开人工鼻。一样一样地打开,我试图做得很快,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,感觉到了他的痛苦。我轻轻地把吸痰管伸了进去。时间忽然消失了,一阵痛快的感觉。我默默地关了负压,盖好各种……。时间又开始了流逝。


血滤机自然是在运转着的,如果它忽然不运转了……。突然它不运转了,我有点急躁。我已经感觉到时间过去了一分钟了。为什么?我已经在他的体位上纠结了这么久,我决定不再纠结。我把血透管置管的敷料撕开,我旋动着深静脉管,然后盯着血滤机的屏幕,试图找到一个最好的方位。时间在流逝,我能够感觉到这过去的每一秒,我内心越来越烦躁。“再不好,再不好我就要叫人了。”我想要恐吓它。终于,它终究给我点面子,继续运转了。我松了一口气。在忐忑中,我消毒好,贴上了新的敷料。


我试图平顺一下我的心情,我有点烦躁。旁边冲过来一个人,是左边的她,我对她说:“你……”,她把除颤仪一推,走了。右边的她也跑了过来,我说:“那个……”,她抓起一堆血管活性药物,也走了。


时间整点,我把全部人的数字抄了一遍,然后回到我的主管病人,我试图把某些医嘱执行了,旁边的呼吸机报警了,我过去之后发现只需要做一件事,吸痰;旁边的泵报警了,我发现要做一件事,换泵液;旁边的营养泵报警了,我还是发现了一件事,换营养液……。引流的负压没有了,需要调节一下;某床的手套没有了,需要补充;有个泵坏了,需要维修……


终于,终于,左边的她回来了,右边的她也回来了。然后我们开始了寻常而忙碌的早晨。